这天清晨,“杠棒当铺”刚开门,杨桥下的河面上传来一个男人的喊声:“张掌柜,秦老板说你这儿啥都能当,我有好酒,能不能当?”
张掌柜连忙出了当铺,走到码头朝船上一望,只见船板上摆放着好几排大酒坛。他奇怪地问男人:“把酒卖掉啊,何必拉来典当?”
男人为难地说:“这是我在十年前亲手酿的‘女儿红’,是给闺女准备的嫁妆,不能卖啊!若不是如今手头紧,我怎会来当呢?”
张掌柜沉吟了一会儿,说:“老规矩,先验看一下当物!”说着,他伸出手,要打开酒坛上的封口泥。男人赶紧拦住了张掌柜,认真地说:“剥去黄泥打开盖子,酒气要散发,不是糟蹋了这好酒吗?”
“这倒也是。”张掌柜正为难呢,洪安来走出当铺来到岸边,仔细察看了酒坛,关照张掌柜去写当票,准备好大洋。接着,洪安来挽起衣袖,亲自搬起一坛酒,就往岸上走。突然,洪安来跌倒了,酒坛也摔成好几片,酒水流了一地。奇怪的是,一地的酒水竟然一点酒味都没有,围观人群都用怀疑的目光打量起男人。洪安来连声对男人说:“对不起,我赔您‘酒’钱!”
再看男人,脸上红红的,没敢答话就转过身去,逃也似的直往船上跑,急吼吼地喊:“赶紧开船!”
原来,洪安来以前当杠棒时,替别人搬过陈年老酒,知道这种陈年老酒的封口泥硬得和石头一样。刚才他察看酒坛时,偷偷用手摸了一下封口泥,却发现有些松软,肯定是新糊上去的。他假装跌倒摔破“酒坛”,揭穿了男人的诡计。这一定是秦老板派人来捣乱,洪安来叹了口气。
又是一个傍晚,天上飘着雪花,风刮得“呼呼”叫。只见秦泊善大步跨进“杠棒当铺”,张掌柜连忙上前迎接道:“秦老板,稀客!”
秦泊善“呵呵”一笑,也不答话,朝门外喊道:“进来呀!”
张掌柜好奇地朝外望去,只见一个农民牵着一头水牛,愣愣地站在门外。张掌柜问:“秦老板,他莫不是要把牛拿来典当?”
“就是来当牛的。”秦泊善不怀好意地说,“能不能当?”
洪安来从里屋走了出来。他认得那个农民,叫老陆。看这情景,他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于是笑嘻嘻地说:“多谢秦老板总是关照我的生意,只是不知秦老板这当想当多少钱?是死当还是活当?”
秦泊善愣了一下,说:“不多,就当十五块银圆,半个月的活当!”洪安来拍着手说声“好”,就吩咐张掌柜写当票。
秦泊善“哈哈”笑着,说:“十五天后,我代老陆来赎当。要是牛瘦了,或出了点什么事,按行规,洪老板可要赔十倍的当金哦!”说完,他接过当票,扬长而去。
“不送。”洪安来朝着秦泊善拱拱手,大声说,“秦老板只管放一百个心好了!”
这边,张掌柜急了,说:“东家,咱又不种地,根本用不着牛。水牛是活口,就算不用,也得派个人放养,给它吃喝啊!”
洪安来说:“老陆家实在可怜,前些年,一把火把所有财物都烧了个精光,唯独在门前池塘里沉水的水牛幸存下来,成了老陆家唯一的财产。”说着话,洪安来叫住老陆,说:“你看这样可好,我在牛角上烙个印,你呢,还把牛牵回家去,就算从我这儿借的。你让牛帮你干活赚钱,只是不能让牛死了。我开个特例,就不按当票上的半月赎当,等什么时候有了钱,再来办赎回手续,如何?”老陆感动得眼泪直流。
“老陆当牛,洪老板收牛,仍给老陆家用牛”的事传遍了杨桥,远近乡邻都知道了洪安来的义举,都觉得洪安来讲诚信、重仁义。
秦泊善听闻洪安来的义举,吃惊得差点掉了下巴。从此,他再也没有捉弄过洪安来。
两家当铺在杨桥老街上一东一西,井水不犯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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