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盛和音乐的结缘始于吉他。童年时,这个台北郊区瓦斯行老板的儿子的第一个人生梦想是做木匠,直到6岁那年,他在一把借来的破烂尼龙吉他上学会了第一个和弦。吉他带来了音乐,音乐改变了李宗盛的命运。高中毕业,成绩很烂的李宗盛白天给煤气公司送气,晚上到餐厅唱欧美流行金曲,几个朋友组了个民谣乐队,名字就叫“木吉他”。吉他对李宗盛有多重要?它不仅仅是最忠实的伙伴,它甚至可以被比作灵魂伴侣,“比任何一位女人更了解我,”李宗盛说,“它知道我内心所有的不安和沮丧。”
从“弹一把破琴长大”的李宗盛这一辈,到后来“有钱了、弹得起好吉他”的下一辈音乐人,认可的吉他永远是“西方制造”,确切地说:是东方工厂生产出来的西方贴牌吉他。这令李宗盛感到遗憾,“我始终觉得,我们既然能创作出那么多脍炙人口的自己的歌,也应该有一个被我们的音乐人衷心认可和接受的自己的吉他品牌”。
李宗盛有心改变这种现状。早在1997年,他就一度离开台湾,去以顶级手工吉他制造而闻名于世的加拿大探访。不少琴师身居深山,自给自足,如同隐居。李宗盛很快发现,琴师们的这种生活方式并非返璞归真的姿态,事实上,这几乎是做一把好琴所需的对木料的亲近与了解所决定的。这之后有整整五年的时间,李宗盛频繁往返于台湾和加拿大之间,从选料到琴的设计再到后期制作,潜心学习了每一道工序。
45岁这一年,李宗盛正式决定开始做自己的品牌“李吉他”(LeeGuitar)。他定居上海,在离上海不到70公里的小镇租下了一间小厂房,经过四个多月的摸索和调音,第一代“李吉他”的三把原型吉他就此问世。“我觉得我对音乐的理解,我对琴的理解,我对人生的理解,都到了可以做琴的程度。”李宗盛说,他强调自己绝非玩票,心态和工艺都将经得起检验。李宗盛说,像他这样“做吉他”,如果是当成一项爱好的话,大概比玩跑车、高尔夫还烧钱。但他不同,玩物丧志,但事业不计得失。做吉他,是他人生下半场的新事业。
三把原型吉他至今被妥当地保存在李宗盛的琴柜里。“肯定有做不下去的时候,做不下去的时候,就看看它们。”手工制作的“李吉他”和工厂流水线上贴牌生产出来的那些琴最大的差别在于,即使两把琴的选材、制作程序和基本手法都一模一样,最后做出来的琴、琴出来的声音依然千差万别。“木头有生命,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温度里经过你的手,质感会不一样。”当然,同一个琴师,在不同的阶段和状态下,对琴的理解也不一样。“手工”对手艺人的“折磨”,是只有真正做起手艺人才能体味到的。李宗盛记得,“李吉他”刚刚开始接受朋友以及同行订单的那两年,他每天在工作台前一个人做到凌晨3点是常有的事,“我没想到我从小到大的第一个理想也能实现,做个木匠。”
在所有的环节中,选择木料是最初也是决定性的一步,“给周华健的琴、五月天的琴、陈绮贞的琴,用的料都不一样。”开车去京郊的森林里去感受木料已成为李宗盛琴师生活里重要的一部分,去大自然——而不仅仅是木材场,这点在李宗盛看来很重要。“一棵树,好好长了100年,你把它砍倒做琴,你要对得起它,要通过做吉他让木头重生,而不能随便做做。”
在李宗盛看来,虽然都是几块木头加六根琴弦,但每把吉他都有自己的脾性。因此他喜欢给他的琴起名字。他做过一把叫“慎始”的琴,因为做它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年轻时,那么多的吉他少年,个个说热爱音乐,几十年过去了,还有几人在坚持?“我没有批评的意思,是想跟想学吉他的年轻人们说,每一个梦想都值得被慎重对待,不能轻易开始又轻易放弃。那样,我们的梦想就不贵重了。”又比如另一把琴,他叫它“蛰伏”——“在通往终点的道路上,诱惑和艰难一样多。这时候需要沉下心,去‘蛰伏’起来。不放弃,也不改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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