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舒其琳和陈青桐分开有三个月了。 这三个月,他们极少有联系,分开就是分开了,还藕断丝连做什么? 山顶上那所房子是他们一起贷款买的,两个人一眼就看中了。那时还在热恋,一下贷了三十万,二十年还清。舒其琳说:到那时我就四十五岁了,人到中年了,你还爱我吗?陈青桐说:当然,我喜欢老太婆的你,也许更有风情,杜拉斯七十多岁还谈恋爱,你四十多岁,正是风情万种的时候。一..
他拉着她的手走在长长的铁路上,每天的黄昏,两人都要沿着这段铁路走到远处的一个人工湖边,在那里坐上一会儿,再原路返回。 他紧紧地拉着她的手,小心地带着她走在枕木上,几年来一直如此。自从她的眼睛失明以后,他就成了她的眼睛,成了她的盲杖。每天的这段时间,这条铁路上都没有火车经过,在寂静的暮色中,走在一段一段的枕木之上,有一种拾级而上的感觉,就像是生活中艰难的脚步。他从没有..
她与他是在一场戏里相遇的。那是许多年前的冬天,艺校毕业的她,在北京了无着落,只好转战在各个剧组,与一大群北漂的年轻人,为了每月的房费和饭费,争抢群众演员的角色。她因为容貌娇好,便常有饰演一些丫环女侍之类的机会。而他,亦是常在剧组混的,演起路人甲匪乙兵来,也算得心应手。彼此便这样慢慢地熟悉,有招群众演员的机会,他常第一个就跑去告诉她。那一年的北京,特别地冷,但因为有了他的这..
我是一个乡下孩子。 15岁那年的夏天,我参加中考,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县一中,这成了小村里的一大新闻。父亲、母亲感到了空前的荣耀,我也万分愉快。 可惜,欢乐犹如过眼云烟,瞬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祸事却一件件接踵而至。 先是父亲与一个小女人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败露,父母终日吵得不可开交。时间不长,父亲竟然携那小女人离家出走。母亲又气又急,抑郁成疾,住进了镇医院。..
父亲带我去大学报到。从村子到省城需3天,其间要步行,坐火车,乘汽车,还有公交车。父亲十分小心,几乎每隔10分钟就会查看一下缝在裤脚里的钱是否还在,也不和陌生人说话。尽管如此,钱还是在最后一段行程上丢了。 回忆起来应该是在公交车上,因为只有半小时就到学校了,父亲很兴奋,就放松了警惕。紧挨父亲坐的是个和我一般大的小伙,和父亲聊得很投机。下车时他帮我们搬了行李才离开。事后..
那时我在乡下医院当化验员。一天到仓库去,想领一块新油布。 管库的老大妈,把犄角旮旯翻了个底朝天,然后对我说,你要的那种油布多年没人用了,库里已无存货。 我失望地往外走,突然在旧物品当中,发现了一块油布。它折叠得四四方方,从翘起的边缘处,可以看到一角豆青色的布面。 我惊喜地说,这块油布正合适,就给我吧。 老大妈毫不迟疑地说,那可不行。 我说,是..
我是幸福而心酸的毛虫。 十八岁时,我不是一只蝴蝶,我是一只丑陋的毛虫,跟在蝴蝶端木小柔后边,看着她美丽地飞来飞去。 她是艳丽的,一直是。 小学初中高中,我们一直在一起。五年级,她收到第一封情书,然后对我炫耀,小棉,你有吗?我微笑着,说,没有的。 初二,她被男生拦截,并不惊慌,那时,她穿着红格子裙子,白衬衣,泡泡袖带花边,是学校里跳四小天鹅的领舞。倒..
艾薇薇,主任吩咐我,你帮阿华科长去买电脑,品牌和价格,阿华都谈妥了。 我进公司的试用期还未满,对阿华科长心怀敬畏,不即不离地跟着他上了街。不经意间,我发现路人的目光争先恐后地往我脸上睃巡,还有人掩口轻笑,擦肩而过后又扭转头来恋恋不舍地再盯我一眼。 我心中窃喜,艾薇薇有这么高的回头率?! 走在我前面两..
世界很复杂,充满变数,中文教授说,包括那些看似简单的事物。 马上就要毕业了,大学生们心情浮躁,来上课的人并不多,而且似乎都心不在焉。 在大家信心十足、跃跃欲试的时候,我想给一点提醒。教授敲了敲讲台。今天他两手空空,没有带书和讲义,因为大家未必识庐山之真面目,所以过..
单位有规定:必须穿正装上班。所谓正装,就是西服革履衣冠楚楚,多热的天,男同志都得长裤长衫,领口封严,再勒上一根牵牛绳般的领带。但女同志领口多低没规定,裙子多短无所谓。李静与赵树东凑巧在同一天都穿短装进了办公室,头儿先是皱着眉说赵树东:怎么大裤衩子也穿出来了,什么样子。却对李静眉开眼笑:女孩子的腿要是长得匀称,穿上短裤也是一道风景啊。小赵跟头申辩了两句,头儿早有话等着了:晚..
父亲在去世的两年前给了我一个小手提箱,里面装的是他的作品,手稿和笔记。他装作以前那样轻松玩笑地要我在他走后再看,这个走当然说的是他死了以后。 他说:翻翻就行了。看看有没有对你有用的东西。或许在我走后你可以挑选一些发表。 我摩挲着父亲的箱子,还是不敢打开它,可我却非常了解那些笔记本上记的是什么。我曾经见过父..
二十二岁的高成从小到大听到的都是表扬,父母表扬,亲友表扬,老师表扬,邻居表扬,以及那些作为父亲的下属的表扬。 高成感到有些腻了,就像总吃山珍海味,也有反胃的时候。高成有时候就会想,为什么没有人批评我呢?被批评的感觉又是什么样子呢? 也难怪他有这样的想法,他听到的表扬实在太多了。小时候,家里面总来客人,并且都是拎着大包小包的客人,那些眉开眼笑的客人,总是蹲在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