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宣是新搬到潘家村的外来户。为了尽快融入新环境,在村子里立得住脚,冯宣处处温和谦恭,与人为善,谁家有个什么事,他总是乐于相助,毫不惜力。这一天,邻居潘五家改建门楼,冯宣知道了,赶过去帮忙,却不承想失足从房顶上滚落下来,头朝下摔在硬地上,当场丧命。
潘家把人抬回来,冯宣媳妇润娘当场昏厥过去。也难怪,冯宣是家里的顶梁柱,如今没了他,这个家简直就像天塌了一般,撇下他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可让人无法接受的是,把人抬回来之后,潘家再没有露过一次面,更别说吊唁抚慰了。
润娘气不过,有心找个中间人和潘家说道说道,可大家闻言都面露难色。因为这潘五的为人大家都很清楚,门头大,兄弟多,又仗着京城里有个当官的亲戚,在村里一向横行霸道,蛮不讲理,平日里众人都怯他三分。润娘没法,只好去找里正(古时的村长)评理。
里正也很同情冯家的遭遇,当即前往潘五家调和,谁知他刚说明来意,潘五就硬邦邦地说:“这事儿你别和我说。我一没央他,二没害他,是他自己要来,自己跌落送了命,与我有啥相干?”里正知道潘五难缠,便好言相劝道:“话虽这样说,可人家毕竟是给咱帮忙折了一条命,人死为大,你就放宽肚量,只当是可怜她孤儿寡母,帮着把人埋了,再赔她三五十两银子,这事儿不就过去了?”
谁知潘五却连连摇头说:“那不行,凡事得讲个‘理’字,该赔的,再多的钱我都出,不该赔的,一个子儿我也不认!想拿这事儿讹我,门儿都没有!她一个外来户,我还能怕她不成?既然你那么好心,不如你拿点儿银子给她吧!”
里正气得直摇头,又不敢得罪他,只好回来如实相告,劝润娘说:“这家人横惯了,你碰上了惹不起的主儿,还是自己想开点儿吧。”
润娘听里正这样说,不由得悲怆难忍,叫一声“命苦”,抱着五岁的儿子哭作一团。里正心里不忍,便小声给润娘出主意说,你干脆去县衙门告状吧。
活生生一个人,走着出去抬着回来,说没就没了,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埋掉?润娘怎么想都觉得憋屈,第二天果真到县衙去告状。县太爷听了润娘的陈述,当即命人拘潘五前来问话。
大堂上,潘五并不口软,还是那一套说辞。县太爷见潘五如此不通情理,气得要打他板子,忽然发觉旁边的师爷冲他一个劲儿摇头使眼色。县太爷犹豫了一下,收回签子,转身来至后堂。
看师爷随后跟了进来,县太爷便问师爷刚才为何阻止他,师爷说:“大人有所不知,这潘五有个亲戚在京城做官,虽然职位不算高,只是从五品,但俗话说得好,朝中有人好做官,老爷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人家了,何必因为这点儿事得罪他呢?”县太爷听了,想了想,默默地点点头,回到大堂上,命潘五赔五两丧葬费给润娘,想草草结案。
润娘没想到县太爷风向转得这么快,刚要喊冤,潘五却涎皮赖脸先说道:“回老爷,我刚建好房子,手头实在紧得很哩,请老爷容我先打个欠条,日后再给她吧!”县太爷见潘五并不领他的情,反耍起了无赖,气得直翻白眼,但又想了想师爷刚才的话,便不耐烦地挥挥手说:“行行行,尽快凑齐银子给人家。”
润娘这下不答应了,气愤地质问说,人命关天,怎能五两银子了事?县太爷漠然说:“冯宣不请自去,且系自己跌落丧命,与潘五无干,本县也只能秉公办理。”说着喊了声退堂,不再理会众人,转身回后堂去了。
润娘气得差点儿栽倒在地,潘五瞥她一眼,冷笑着讥讽道:“看到了没有!哼,来县衙告我?明白告诉你,就是告到府衙也没用!想让我赔钱,别说五两,一文也没有!”润娘难抑悲愤,咬牙切齿说:“好,明天我就去府衙告状,我就不信天下没有个说理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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